秀芹

比奇堡美术家协会会长

我在十点差三分的时候开始想你

今夜失眠。

并没有所谓的,凌晨四点醒来,发现海棠花未眠。

川端康成,参加葬礼的名人,不懂我,正如我况且也不懂他。

丑时三点时分半睡半醒,浑浑噩噩不知天地为何物。索性坐起身来打开通往人类社会的媒介,是的,朋友圈。前一段听说流行起了关闭朋友圈的浪潮,我不以为意,虚虚实实的事每天都充斥,不在乎于你看或不看,它都在那里。不因为你看它就变成真实,也不因为你不看它就烟消云散魂飞魄散,仅仅是万花丛中一点点的真诚的光而已,现在的人仿佛都有了在茫茫海上捞出一粒沙子的能力,应该归功于大数据的繁杂,让人们只能记得住,对自己有触动的事。

手指向下滑动愈发迅速,充斥屏幕的无非也就是各类广告各类吃食各种怨天尤人各种纸醉金迷各种各种,凡此种种我一向是点赞的,偶尔遇到有趣的事也评论二三字,因为记得从前的一位火车好友说,点赞评论就代表你看到了,正如在文末的一个“阅”字一样,是对发朋友圈的人的尊重和了解,同时也是一种潜在的关系纽带,然真正的开心真正的好却难见到。这也是我更倾向于在朋友圈发令人发笑之语发糗发种种的缘故,就像友人说的,当你是你时,便也无人想要了解你。

爸爸晚上又发来询问晚上吃什么的简讯,明明今天什么事也没做,但是一看到爸爸的短信就感觉好像,今天干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疲累,强撑着恢复了爸爸今晚吃了鱼香肉丝和芒果,在他回复我之前就莫名的昏睡过去,就如同昨天、前天、以及之前的一天天。爸爸每天都发来一到五分钟不等的搞笑小视频,内容暂且不提,便是只看封面我就失去了点开的勇气,也就像是在朋友圈给别人点赞一样,直接回复几个哈哈大笑,就好像也是写了一个“阅”一样,便也过去了。

把歌从“help me out”切换成“missing you”,就好像连想要写的东西都变得不一样起来,心情也逐渐明朗不似从前尖锐,微信里滴滴答答的响着,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但并不第一时间回复,因为她也很了解我,不一定会秒回,但一定会看会回复,所以我并不着急,安安静静的敲下这些字。

我是不喜欢用电脑码字的,总是感觉没有铅笔划在草纸上的沙沙声,也就好像2016年的那个冬天,冰冷的画冰冷的苹果,滚烫的心滚烫的焦糖玛奇朵,摩挲在素描纸上的木炭条声音和这多么相像,但是今天的未眠,码字时候又有了从前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数九隆冬,无雪有风。

或许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就更容易想起以前的事,双鱼座的男性大抵如此,天色一暗下来就变得好像走马灯上身一样,从小时候和谁家的孩子一起打闹玩笑开始回想,事无巨细,连当时逮到的那只蚂蚱缺了哪条腿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是近些年的故事就模棱两可,或许是说的谎太多,已经模糊了自己的感觉自己的记忆,又或许那本就是真的,只是世界将她扭曲了。我就常常在这回忆河里睡去,不知道外面已过了几个春秋冬夏,没有你的。刚刚躺在架空的床板上时,总是恐惧自己会睡着睡着翻身落下,就好像哈尔和苏珊在魔法师叔叔的小屋时苏珊落进记忆黑洞里一样,倘使你在辽远辽远的海边,在遥远的山巅上空,也逃不掉的。

前些日子和友人同去海滨,穿过童牛岭长长的路,夜空下一片接一片的黑压压白茫茫。黄昏的景色大抵是美丽的,圩日绽放着最后的光辉,就好像俄国姑娘裙摆的姜黄色流苏,归于沉默,景色正在我俩的镜头后移动着。诚然,就像电影中重的影,映出的虚像与实物昏昏沉沉,仿若大莽荒龙头顶晨星。同路的大妈手中提溜着姜,这位出场的人仿佛和远处岭上的灯没有任何联系。在夜晚时,总让我有一种,人是透明幻象的感觉,在夜霭中的朦朦胧胧模模糊糊一股暗流一般的影,这是一种错觉。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因为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事而感到悲伤,透过车窗玻璃看到的渐渐模糊的景物的轮廓退到远方黯然失色将要消逝,音乐会那位外国老师愈发深了的沟壑一般的法令纹,现如今在深圳的那位说了“我发现好吃的还是得拉着你一起,自己吃也吃不完,也就第一口好吃,后面就吃起没感觉了”的魔幻笑声公主,和一步步坚定离我去了的那位。大抵诸如此类的事本就令人难过,只是我是一个矫情的男孩,便也无限放大了。

这是一种错觉。因为我的眼中并不含着泪水,因为从十点差三分的时候天黑。他面容离我远去,他身后不停地掠过暮色景象,对我来说那是无边的黑暗,和无边的光明。彷如也是从他身前掠过一般。仔仔细细看却又扑朔迷离就好像盛夏里的光影。我的车厢不明亮,玻璃上昏昏沉沉闪闪烁烁的光斑不像实景那么清晰了,反光没有了。我看入了神,我死而复生。我忘却镜子与他,只觉得自己飘飘然在流逝的光景中,道上的灯火明亮如昔,抹去了他的脸上,他的五官,他的印象。这是世间的恶意和酷刑,好像远方投射而来的寒光,模模糊糊的,他与他重叠的一瞬间,就像从前的飞蛾扑火与现在的飞蛾扑火,同样的,没有什么改变,自然结局也没有什么改变。

“我了解你所以我不要你。”他仰头望了望,企图扭过脸去看雪后的黑夜,只说了这么一句。

的确,残破的人哪里值得同情值得勉励值得夸耀值得飞舞,由于天气的原因我的泪凝固在眼眶流不下,像是刀一样划破我的幔帐,像是发芽的水仙花,扎根在我的眼睛里,刺痛异常。没有剧场,没有观众,没有尘埃,没有野马,我自己的独角戏。我的歌我的话我的一举一动透过冬日寒冷凛冽的风,透过冬日澄净明澈的晨空,畅通无阻,响彻群山。

他自己虽然并不自觉,但他总以我作为听众,孤独的弹奏小星星。久而久之,当他离我而去,他又叹气中弹起,我便觉得并没有那么昏暗,驱散了一些我的哀愁,只不过,他分享完这一曲,我想谢谢他的时候,发去的信息前带上了一个红色惊叹号。从此我便明白了,虽然你还是那么温柔,但已经是坚冰一样,如此我也能与你以朋友相待,不向你求欢。

月亮出来了,皎洁的像刀。

月亮落下了,皎洁的像刀。

春空千鹤幻如梦。

表上显示9:57,我在十点差三分的时候开始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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